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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自巴斯克地区的主帅们，在2022-23赛季集体发挥抢眼，老中青三代均收获可观的成绩。浪潮凶猛，事关巴斯克的足球传统，更可以从社会文化之中找到源流。
西班牙国家队新帅路易斯·德拉富恩特无疑是位幸运的老先生。斗牛士军团在2022年底世界杯出局后，德拉富恩特由西班牙U21主帅改任成年队主帅，在任仅仅4场，他就把握住路易斯·恩里克时代获得的资质，率队在欧洲国家联赛决赛圈淘汰意大利、点球大战击败克罗地亚，首次夺得此项赛事冠军。
西班牙队时隔11年重温捧杯滋味，对于夺冠后3天迎来62岁生日的德拉富恩特意义重大，他曾深耕各级国青队，赢得过2015年U19欧青赛冠军、2019年U21欧青赛冠军、东京奥运会男足银牌，执教一线队则是首度捧杯。而对于巴斯克教练群体，这也是最新的成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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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历史演进、时代变迁之中，巴斯克地区的边界发生过不小的变动。现如今西班牙行政区划层面的巴斯克自治区，北临比斯开湾，东临比利牛斯山脉，包括阿拉瓦、比斯开、吉普斯夸三省，总面积7234平方公里只占到西班牙全域的1.4%，人口221万只占到全国的4.9%。而历史文化意义上的“巴斯克地区”远大于巴斯克自治区，还包括纳瓦拉自治区，甚至覆盖到比利牛斯山脉另一侧的法国部分地域。
德拉富恩特其实并非生于巴斯克自治区，而是来自邻省拉里奥哈，但他从小成长于毕尔巴鄂竞技青训体系，球员和教练时代都在巴斯克足坛留下关键印迹，如今也被视为巴斯克教练群体的一员(本文巴斯克统一指代历史文化层面的“巴斯克地区”，而非巴斯克自治区)。他捧起的欧国联奖杯，也会激励更多巴斯克教练延续2022-23赛季的精彩发挥。
1/4西甲主帅
老来俏的德拉富恩特，此前的人生际遇其实远远比不上弟子、率领阿根廷队加冕世界杯冠军的斯卡洛尼——斯卡洛尼2017年考取欧足联Pro级(最高级)教练证书时，德拉富恩特正是他的课程讲师。那次课程上的学生，还有另一位阿根廷名宿雷东多，以及另一个巴斯克人伊劳拉。但德拉富恩特在花甲之年成功把握住机会，就像他的同龄人、40余年前曾与他在毕尔巴鄂B队做过队友的门迪利瓦尔一样。
出自比斯开省的门迪利瓦尔，执教生涯已近30年，此前的荣誉只有西班牙第4、第3和第2级联赛的冠军，然而在3月来到塞维利亚“救火”后，他不仅迅速带队保级，更延续塞维利亚的欧联杯DNA，一路挺进决赛点球大战击败罗马，助球队第7次夺冠！62岁78天的门帅，因此成为欧联历史上最年长的冠军主帅，凭借这份神奇，他还得到一份新约，新赛季将是人生第一次出征欧冠。
作为巴斯克地区头号球队的毕尔巴鄂，其现任主帅埃内斯托·巴尔韦德也是巴斯克人(其实生于外省，但儿时就随家人搬到巴斯克)，球员时代和教练生涯都被视为“巴斯克雄狮”的传奇，曾执教巴塞罗那和奥林匹亚科斯多次夺冠的他，如今第3次执掌毕尔巴鄂，也给球队带回了稳定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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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年在西班牙足坛制造更多惊喜的，则是毕尔巴鄂的“巴斯克德比”对手皇家社会，其主帅伊马诺尔·阿尔瓜西尔是皇家社会青训子弟兵出身，在此度过球员生涯最重要时期，也是坚定的季票持有者，退役后伊马诺尔从皇家社会青训营教练做起，2018年一度代班执教一线队，重返二队后又正式出任一线队主帅，终于率领以自家青训球员为基石的球队崛起，2021年4月，皇家社会在延期举行的2019-20赛季国王杯决赛，也是史上第一次决赛巴斯克德比中，1比0击败毕尔巴鄂，夺得34年来首座顶级冠军。上赛季伊马诺尔更是率队高居联赛第4，新赛季出征欧冠！
这三位夺得重要奖杯的巴斯克教练之外，后辈们也已经在西甲摸爬滚打。球员时代主要在巴斯克家乡混迹第3级别的阿拉萨特，29岁退役后书写了励志故事，他一开始在学校当过老师，兼职当教练还不时需要请假，最终他专心执教，从皇家社会梯队开始练级，35岁就有过带皇家社会征战西甲的经历。此后他一度遇挫，在奥萨苏纳经由西乙升级，带队稳定为西甲中游，最终在上赛季挣得欧协杯席位(但奥萨苏纳因早年假球黑历史，被欧足联剥夺资格，目前正在上诉中)，还闯入队史第二次国王杯决赛(可惜1比2不敌皇马)。更为早秀的则有41岁少帅伊劳拉，这位毕尔巴鄂右后卫名宿，如今已有5年执教经历，率领小球队巴列卡诺升入西甲并连续两年稳踞中游，已经初步证实了他的执教功力。尤其是上赛季他的球队68次通过高位逼抢断球反击形成射门，在这项数据上是五大联赛仅次于拜仁慕尼黑(73次)的球队，数据尤其能反映出风格。
这五位巴斯克主帅的存在，意味着2022-23赛季尾声西甲联赛1/4的主帅都是“巴斯克制造”。伊劳拉在赛季结束后转投英超球队伯恩茅斯，但曾辗转执教多支西甲西乙球队的阿谢尔·加里塔诺和盖斯卡·加里塔诺(两人没有血缘关系)等人，以及伊劳拉球员时代的老搭档、7月开始执教西乙埃瓦尔的埃切贝里亚，也始终会为西甲球队换帅提供巴斯克教练的选项。
向豪门进发
伊劳拉将是最新一位登陆英超的巴斯克教练，其实今年2月，陷入保级困境的利兹联就向他伸出过橄榄枝，但他选择婉拒，而最终接任、却在5月就下课的格拉西亚，也是来自纳瓦拉的广义巴斯克人。伊劳拉将在英超碰见多位老乡：阿森纳主帅阿尔特塔、阿斯顿维拉主帅埃梅里、狼队主帅洛佩特吉，他们四人不仅都来自巴斯克，甚至全部来自同一省份，人口只有76万的吉普斯夸。
埃梅里和洛佩特吉这两位巴斯克名帅，也正是上赛季跳槽英超，去年11月两人先后离开西甲，开启执教新篇章。洛佩特吉接手的狼队班底，早已褪去了升超之初堪称“英超第七强”的色彩，沦为平庸之辈，换帅时甚至是深陷降级区，曾在西班牙队、皇马和塞维利亚见过大阵仗的洛佩特吉，不仅成功保级，还最终拿到第13位的排名，如果以他执教期间的得分率折算，狼队甚至恢复了上半区球队的成色。埃梅里在维拉救火时，杰拉德留下的班底也只是靠进球优势排在降级区外，而他带队打出15胜4平6负的佳绩，冲到联赛第7位拿下欧协杯席位。在他曾经遭遇过遗憾的英超，埃梅里重新证明了自己。
埃梅里当初在阿森纳失败的任务，由老乡阿尔特塔挽救了回来，上赛季阿尔特塔在英超率枪手异军突起，在长达247天里领跑积分榜，一度被认为能够掀翻曼城统治，尽管最终还是败给了只领跑28天的蓝月，创造英超球队领跑最长时间却未能夺冠的历史纪录，但阿尔特塔凭借有限的班底打出冲劲十足的青春风暴，仍值得尊敬。今夏枪手频繁添置强力新援，阿尔特塔带队的未来依然值得期待。
阿尔特塔已经在豪门有所成就，而他的儿时好友哈维·阿隆索也在上赛季结束了此前在梯队的多年耕耘，第一次执教一线队——两人儿时都效力圣塞瓦斯蒂安的青训俱乐部安蒂果科，同出自这家俱乐部的名将还有阿杜里斯、伊劳拉和哈维·阿隆索的哥哥米克尔·阿隆索。球员时代聆听过多位名帅教诲的阿隆索，去年10月接手勒沃库森时球队联赛几乎垫底，而他进行的大刀阔斧式改造迅速收到成效，一度打出各项赛事14场不败，最终勒沃库森在欧联杯闯入4强，在德甲排名第6又获得欧联席位，这番成就足够让他被视为未来豪门主帅候选人，各国媒体将他与诸多球队尤其是老东家联系在一起。或许，未来阿隆索和阿尔特塔能够率领各自的豪门球队，在欧冠顶级舞台展开碰撞？
生于热土
如此凶猛的“巴斯克教练潮”，当然与巴斯克当地的文化传统、体育根基有很大关系。巴斯克地区一直是一片体育运动的热土，像吉普斯夸省不仅拥有足坛名门皇家社会，在手球、篮球、田径领域也都有职业俱乐部，自行车、赛艇等运动都颇为盛行，还有伐木、举石等传统项目。巴斯克足球在风格传统上偏向勇敢刚猛，在巴斯克教坛浸淫40余年、在吉普斯夸的教练学校教导过诸多名帅的米克尔·埃特萨里，就将巴斯克足球归纳为“更具侵略性，更少精致度，有点更像传统的英式足球”。
从毕尔巴鄂竞技(来自巴斯克自治区最大城市、比斯开省首府毕尔巴鄂)、皇家社会(来自吉普斯夸省首府圣塞瓦斯蒂安)、阿拉维斯(来自自治区和阿拉瓦省首府维多利亚-加斯泰斯)、埃瓦尔(来自吉普斯夸省小城)到奥萨苏纳(纳瓦拉自治区首府潘普洛纳)，各队风格各异，共同建设了巴斯克足球的雄厚基础。而坚持传统只使用巴斯克人、倚重莱萨马青训营的毕尔巴鄂，倚重苏别塔青训营的皇家社会，更是巴斯克足球重镇，其各自青训营都在传递独特的身份认知。
巴斯克地区不仅是孕育青训球员的温床，还有培养年轻教练的丰厚土壤。过去的两年间，有700名教练在吉普斯夸省拿到不同级别的教练证书，其中120人是女性。各俱乐部都有鼓励退役球员留队担任各种职务的风气，不少球员在退役之前就会参与青训梯队的执教，一线队也敢于任用旧将转型的年轻教练。而像在苏别塔梯队执教的教练，不少还会在本地的低级别联赛小球队兼职锻炼。
教练培养上，则是风格百花齐放。很多人受到埃特萨里影响，被瓜迪奥拉视为老师之一的巴斯克人、在足球技战术发展史上留下过姓名的胡安马·利略，也曾在家乡布道。但在不同流派影响之下，巴斯克教练仍有一定共通之处，这或许可以归结到巴斯克独特的社会背景、文化源流上。在埃特萨里看来，“足球是我们对于生活的表达方式，是我们呈现自己本性的方式。教练的培养方式其实大致相同，但巴斯克足球是不一样的，它是我们人民、我们文化的表现形式，是我们的存在之道。”
世纪之交曾执教过哈维·阿隆索、现任皇家社会体育总监的罗伯托·奥拉韦认为，巴斯克的教练传承不是偶然的，而可以在社会学层面进行解读，“它源自我们的社会政治背景和价值观。很复杂，很难捉摸，但是真实存在：受我们社会、家庭和集体的影响，它让我们注重协作。”奥拉韦还举例解释了这种协作性，“有很多事情可以反映这种社会体制，比如传统的烹饪团体，每人带一种食材或配料，然后一起烹饪，一起吃饭，一起收拾。”
埃特萨里还认为传统体育项目影响了巴斯克足球教练，让他们“更注重牺牲，更注重团结”。洛佩特吉的父亲曾是一位举石冠军，洛佩特吉自己也曾有机会继承家业，但还是选择了足球，“我父亲根本不玩足球，但我成长过程中接受了他灌输的价值观——努力、牺牲、不找借口，这也铸就了我如今的性格。”门迪利瓦尔也认为，成长于尊重努力和毅力的环境中，让巴斯克教练们“坚持不懈、勤奋苦干、有些固执，但也坦率谦逊”。而在2022-23赛季里，种种苦干，纷纷结出了硕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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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作者：韩赛文
本文原载于第869期《足球周刊》
发行日期：2023.6.25
图片源自于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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